『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不忙，怎么了？"闻戚回头看她，电视投射出来的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也模糊起来。
虞清秋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眼里的温柔，这种温柔总是能无意间直击她的心脏，虞清秋眨了眨眼睛，目光和闻戚错开，落在他的旁边，"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这次来M国，难道不忙吗？光是生意上的事情就挺忙的吧……"
"不忙。"闻戚道，"我这次来M国，是为了我妈的事情，生意上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苏南一个人可以解决。"
顿了一下，他直言道："清秋，在送你回国之前。我都会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虞清秋的错觉，总觉得闻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嗓音都温柔的不行，像是有一只手挑逗的她心尖也跟着酥痒起来。
虞清秋含糊的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一楼。
闻戚坐在沙发上，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虞清秋背影明显慌乱的往二楼走，"清秋，你慢点。"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虞清秋脚步好像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楼上拐角处，而闻戚看着那里，好一会儿，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愉悦。
虞清秋一进房间就背靠着房门坐在了地上，心跳如擂鼓，一时半会儿都平复不下来。
屋子里铺着又厚又软的长毛毯子，还开着地暖，十分舒服，她将拖鞋一甩，就这么赤脚踩在毯子上，坐了一会儿又干脆整个人往地毯上面一躺，屋子里也没有开灯，正好适合她理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屋子里太过安静，以至于虞清秋能够清晰的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甚至于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两声敲门声响起，"清秋，你睡了吗？"
一听见闻戚的声音，虞清秋才发现她刚刚竟然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手握着门把手，没急着开口，轻咳了一声后，隔着门问道："没有，怎么了？"
"清秋，你手机响了。"闻戚刚说完，眼前紧闭的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虞清秋侧身站在门里，一只手往外面伸，"给我吧……"
刚刚她上楼的时候忘记把手机带上来了，手机开的震动，这会儿正在闻戚的手里震个不停，虞清秋刚刚的注意力又全部都在闻戚身上，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这点属于手机震动的动静。
"怎么不开灯？"闻戚眉心拧了一下。看着她藏身在暗处。
"在想事情。"虞清秋说着，另一只手在墙边摸了摸，下一刻灯就亮了起来，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接过闻戚递过来的手机，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秦月打过来的。
闻戚还站在门口，虞清秋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闻戚也不开口，就那么看着她，眼里好像还有点笑意。
好一会儿，虞清秋的手机停下来震动，电话一直没人接听自动挂了，但也一下，她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收到了好几条来自于秦月的微信消息。
虞清秋扫了一眼，终于想到要和闻戚说什么了，于是抬头看过去，"谢谢啊……"
"嗯。"闻戚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虞清秋额角抽了抽，有些无语，感情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她一句"谢谢"？
不过，闻戚好歹是走了，虞清秋将房门一关，没去看微信消息，而是又给秦月回拨了过去，秦月显然正拿着手机的，电话一响起来她就接通了，声音有点散，还打了个嗝，"虞清秋，你怎么回事？给你打电话这么久不接？你和闻戚干什么去了？"
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带着调侃的。
虞清秋自动忽视了她最后的那句话，问道："你喝酒了？晨晨的事情解决了？你怎么跑去喝酒了？"
"没解决……就是没解决，心里烦。"秦月含糊道。
光是听她说话，虞清秋就知道她这会儿醉得厉害了。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就听见秦月在那边道："对了，刚刚给你发过去的东西，你记得看看。"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彻底没声音之前虞清秋还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唐闫。
知道唐闫现在就在秦月身边，虞清秋就松了口气，知道秦月不需要自己担心，于是开始找平板。
秦月给她发过来的是一叠资料，还有几条消息，言简意赅，告诉她一件事情。
就在一年前，有人曾经调取过她曾经登记在骨髓库中的数据，为的是进行骨髓配对，且最后的结果显示，她和对方的HLA是相匹配的，也就是说，如果对方需要，那她的骨髓就是适合移植的。
可这件事情，虞清秋从始至终都不知情，也根本没有人联系她。
秦月后面给的资料就告诉了她，为什么对方没有联系她。
从虞清秋房门口离开之后，闻戚就去了书房，他正在和苏南打电话的时候，虞清秋推开了书房的门，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目光定定看着他。
情绪明显很不对。
"怎么了？"闻戚直接挂断了电话，一边问着一边朝她走过去。
一直走到了虞清秋的近前，他低头看她，眉心轻微拧着，神情带着几分担忧，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
如果是往常，虞清秋已经侧头躲开了他的手，可这会儿，她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他，眼里莫名的情绪涌动着。
"你知不知道我的骨髓和你妈妈匹配上的事情？"虞清秋一开口，声音沙哑，她垂在身侧的手用力蜷紧，捏着平板的那只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在克制着心头翻涌的情绪。
秦月告诉她，一年前闻夫人被查出白血病，在从骨髓库中进行骨髓匹配的时候。和她留下的数据匹配上了。
但是当时闻夫人并没有联系她，医院也没有人联系她，是因为在那之后不到半个月，顾曼的骨髓也和闻夫人匹配上了，也就是那个时候，闻戚开始和顾家接触。
再之后半年左右，开始有消息传闻戚要和顾曼订婚。
紧接着就是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虞清秋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她甚至想起来上次她和秦月去H市之前。看见过闻戚和顾曼在医院门口，当时秦月还开玩笑说闻戚和顾曼是不是去做婚前检查的。
现在虞清秋知道了，那一次，顾曼确实是去医院做检查的，但不是什么婚前检查，应该是和骨髓移植有关的一些检查……
毕竟也就是那之后，她知道闻戚要带着顾曼来M国见闻夫人的事情。
在虞清秋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闻戚覆在她额头上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他的神情有些错愕。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一问，虞清秋心里那些猜测大半都已经尘埃落定。
闻戚果然知道这件事情。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找我？或者说……医院为什么没有找到我，你反而还去找了顾家？"虞清秋抬手握住他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和期待。
剩下的那些猜测，虞清秋希望能够从闻戚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她的指尖轻颤着，所有情绪都堆积到了喉咙口，只等着闻戚说出她所想的那个答案时喷薄而出。
可闻戚垂眸看着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挡在她的眼前，一瞬间，虞清秋的视线陷入黑暗中，她刚想要动作，就听见闻戚低哑的声音响起来，离得那样近，就好像是，闻戚只隔着他的手掌在亲吻着她的眼睛。
闻戚道："当时我妈已经在准备骨髓移植手术的事宜了，我也很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是顾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主动联系了我，告诉我，顾曼的骨髓也能够和我妈匹配上。"
就这么几句话，让虞清秋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一瞬间那些期待被闻戚亲手挥散得干干净净。
以至于，这一刻她自己都有些恍惚，想不明白刚刚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可是……我既然在骨髓库留了记录，就代表我可以捐赠骨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有骨髓是匹配的，为什么还要……"还要答应顾家。甚至以和顾曼订婚作为交易条件。
虞清秋嗓音艰涩，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闻戚道："因为我是个商人，在可以用明码标价的利益换取到顾曼进行骨髓移植的情况下，显然比……没有清晰定义的人情要更适合。"
虞清秋低下头，不愿意再去看闻戚，一瞬间十分后悔跑来这里问他这个问题的举动，她更加想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虞清秋明白闻戚的意思，也无法反驳，哪怕是她都明白。人情是最难偿还的，毕竟谁也无法准确定一份人情到底值多少钱，值什么……但是顾家直接向闻戚提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确实，如果换做她站在闻戚的位置，她大概率也会选择顾家，而不是找到她。
闻戚低头看着虞清秋，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在变化，从刚刚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时候满心期待，到后来突然一下凝滞、懊悔，再到现在，变得悄无声息。
闻戚动了动唇，下意识的还想说些什么，可虞清秋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甚至带着点笑，她故作轻松的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骨髓是匹配的却没有找我，原来是这样啊，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顿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抓了抓耳后，道："晚安？"
说完这句话，虞清秋便转身离开，可她分明走错了方向。很快又反应过来，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后，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跑着掉转头，往她住的房间跑去。
"清秋！"闻戚连忙追了出去。
但虞清秋没停，直接关上了房门。
隔着房门，她的声音闷闷的，很不清晰，"我要睡觉了，希望明天会有好消息，我能早点摆脱这样危险的境地，被人追杀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真的一点也不刺激，很可怕。"
"不是的……"闻戚低头，额头抵着门，下意识道。
虞清秋顿了一下，问道："什么不是的？"
闻戚之前想说的话这会儿却又模糊起来了，他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出声道："顾家想要的是短期利益，顾曼爸爸觉得如果顾曼和我订了婚，借着是我未来岳父的这个名义，他能够在短期内获得更多的利益……"
到底能够获得多少利益，就看顾曼父亲自己的手段了，不管这段时间里，顾家到底能得到什么，只要移植手术一结束，那么闻戚就会和顾曼解除婚约。也相当于解除他和顾家绑定的这一层关系。
"我知道。"虞清秋背对着门站着，她低着头，声音沙哑，还好有门挡着，闻戚在外面也听不出太真切她声音里的情绪。
在看见秦月给的那些资料后，虞清秋就对闻戚和顾家的交易有了猜测，紧接着在书房门口，闻戚说的那些话就让她将事情经过猜出来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可惜，这一切和她最想要的那个结果到底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虞清秋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闻戚那里得到的是什么答案，是舍不得她去做骨髓移植，还是说……就像后来虞清秋听了闻戚那些话心里得到的结论那样，因为他不想欠下她一个没有具体定义的人情。
在虞清秋看来，只有并不亲近的人之间，才会需要人情这个词来定义一些东西。
仔细一想，那时候的她和闻戚，虽然住在一栋房子里，甚至很久以前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但说到底，两人之间真的算不上亲近。
等真的想明白这些的时候，虞清秋深吸了口气，她正想要说什么，闻戚的声音却已经响了起来，隔着门，她同样听不真切闻戚声音里的情绪。
闻戚道："清秋，就算是现在才知道你和我妈骨髓匹配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为什么？"虞清秋下意识的问道。
闻戚停顿了很久才给了她一个答案，"因为我不想让你和她有关系。"
哪怕只是捐赠者和被捐赠者的关系，如果没有顾曼这个第二选择，到了不得已只能联系虞清秋捐赠的时候，闻戚也希望她们之间是匿名捐赠的方式。
最后不要有任何的接触。
"她不会因为你的捐赠就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有所图谋，等她知道我喜欢你的事情，她会以更大的恶意揣度你和我……"闻戚自嘲的笑了笑，他转过身来背靠在门上，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又继续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形容生我的母亲并不好？"
他和虞清秋之间本就已经够糟糕了，闻戚不希望还有更多不好的事情再掺杂进来，他其实也害怕，害怕自己和虞清秋之间掺杂的东西太多了，两人就真的走不到一起去了。
"不会。"虞清秋道。
她只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虞清秋不知道闻戚在闻夫人那里具体还经历过什么，但是光是从有记忆开始就不得不面对亲生母亲的冷落、漠视、甚至是利用，这就已经是一件让很多人难以承受的事情。
她甚至想。也多亏了闻戚还有一个很好的父亲，才没让他变成一个性格孤僻、古怪的人，即便对比起大部分人，闻戚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确实要更加的生疏。
而在虞清秋自己的记忆里，即便妈妈和爸爸很早就离了婚，但是爸爸的身影并没有因此就消失在她的记忆里。
听见虞清秋那两个字的时候，闻戚眉眼柔和了很多，他没有再说话。虞清秋也没有再问。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道门背靠着背很久，久到虞清秋都睡着了，她也不知道闻戚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早上虞清秋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睡在门口的地毯上，还好屋子里有地暖，地毯又够软，这么睡着倒是也没有不舒服的，虞清秋爬起来，也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走了几步，又倒在了床上。
她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越想越是有点抓狂，后悔跑去书房问闻戚了，就算要去问，也应该收拾好情绪去啊，闻戚肯定看出来了她在期待些什么。
一想到这一点，虞清秋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伸手抓了抓头发，又拼命捶床，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昨晚上的举动既冲动又奇怪。
等到虞清秋纠结完，洗漱好下楼的时候，闻戚已经坐在那里了，苏南也在，正拿着一叠文件和闻戚说话，注意到虞清秋下来的时候，两人都看了过来。
"虞小姐，早。"苏南笑着打了招呼。
虞清秋点头，回了一句"早。"
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好歹不是只有她和闻戚在了，这样就不会有她想象的那么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