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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感觉自己是参加变形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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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瞿平生还在积极努力地给儿子做思想工作。

“你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人家要来住也就住两年,而且就节假日过来,你两能碰上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瞿铮远怒目圆睁:“你要敢让他搬进来那我就搬走!”

“那你搬走好了。”瞿平生说。

瞿铮远气到头顶冒青烟,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度:“你到底是我爸还是他爸啊!?”

就在一个多钟头前,瞿平生忽然过来跟他说,要把新女友那弟弟接过来住这边。

毫无预兆的噩耗把他砸懵了。

这边的房子是在他念初中时候就买了的,小跃层,二楼的卧室和书房都是给瞿平生准备的,但老瞿一般都住在嘉禾云筑,很少过来,房间一直空置着。

那小畜生一来,他就得把地盘让出来,而且以他对老瞿的了解,一定会让那小畜生盯着自己,那他今后的生活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瞿平生苦口婆心:“他住楼上,你住楼下,谁也不妨碍谁,你就当是在外边租了房子,多了个同居舍友,感冒发烧什么的还能互相照顾照顾。”

“照顾个屁!我不把他剁碎了冲下水管道就够慈悲的了!”

瞿平生:“这么说,你同意他搬进来了?”

“不可能!”瞿铮远翻了他一眼,“你想都别想!”

“三十万。”

瞿铮远眼睛都没眨一下。

“五十万。”

还是没眨。

“那你跟我说说呗,怎么样才肯跟人和平相处。”

瞿铮远在金钱和时间之间权衡了一下,觉得机会来了,扭过头看他:“我要你给我放长假。”

“你这每天上公司打个卡人就不见了,一直到下班再按个手印,还不算放假?”

“你还查监控啊?无不无聊?”

“我用不着查监控也知道,你爸我十七岁就开始创业,创办了第一家……”

“创办了第一家公司,一年挣了一百多万,第三年营业额就破了千万。”瞿铮远抢着说了,“就这么些台词都念一百遍了,能有点新花样么?”

瞿平生怒其不争:“你再看看你!”

“那你也没给我机会啊,老让我在公司打杂,那些事情你随便换个人都能做何必浪费我时间呢?”

瞿平生:“从基层做起了解整个运作,这怎么能叫浪费时间?”

“可我不喜欢做那些。”

瞿平生皱了皱眉:“那你说你想怎么着?”

瞿铮远满怀期待道:“你给我三年时间,这三年里你不要管我,三年以后,我要是没挣满1000万,我就回来,以后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三年要是挣够1000万,你就给我自由成吗?”

瞿平生一脸鄙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又开始琢磨你那明星梦了是吧?”

“人都有理想,你不能用你的思想来控制住我今后的人生,不然我迟早是会叛逆的!就像你这样,天天惹我生气!”

“……没大没小。”

“你不是老说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吗,可我每天都在做我自己不爱做的事情,我要怎么开心?”

瞿平生迟迟没有接话,瞿铮远搭着他的肩膀:“老爸,其实我一直很在意你和爷爷奶奶的感受,所以当年才会放弃,但我现在有点后悔,我不想到我老死那天,还在后悔。”

瞿平生怔愣地看着儿子,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静下来谈谈心了?好像从儿子念大学之后就没有过了。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这些年积攒在心底的委屈总会有爆发的一天,会酿成什么后果恐怕就不是钱能解决的。

瞿铮远的眼里满是希冀与担忧。

“那咱们先说好了,这三年里,我不会资助你一分钱,你也别想靠着我这边的人脉拉资源,混成什么模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瞿平生面容冷淡地说完,换来的是儿子的一个拥抱,他抬手拍了拍,但很快又推开了。

“成了成了,别恶心了,赶紧去叫人把楼上收拾收拾,抓紧时间。”

瞿铮远:“真没诚意,有本事你自己收拾。”

瞿平生:“成年人的诚意就是时间,我去接人了,晚上回家吃饭,别迟到。”

“晚上吃饭现在就接人?”

瞿平生嘿嘿笑了笑:“我去剪个头。”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真烦人。”

商场的三楼全是饭馆、小吃和卖饮料的。

谢蔓饭量小,吃火锅和自助都不划算,挑了间新开的港式茶餐厅,谢衍一手攥着刚买的甜筒,一手拎着谢蔓刚点的奶茶。

在看到一盘干炒牛河要三十八的时候,心尖开始淌血。

“好贵,还不如吃家李阿姨家的炒方便面,十五块钱加两蛋,蔬菜还能随便加。”谢衍咔哧咔哧地咬着脆皮,冰淇淋都凝固不了他的淋血的伤口。

“你就这点小出息,”谢蔓把菜单推过去,“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不用替我省钱。”

嚯。

大气。

遥想上一次和谢蔓出来吃大餐还是他过生日的时候。

谢衍年纪小,人均消费一百元以上的都算大餐。

他前前后后都快把菜单给翻烂了,最后在服务生的注视下,点了份性价比最高的炒饭。

菜刚上来两个,谢蔓就对着手机屏幕一通戳,时不时地翘一下嘴角。

这状态,显然不可能是跟客户聊天。

谢衍的脖子伸得老长:“又跟那大叔聊呢,你两之间不应该有巨大的代沟吗?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聊呢?”

“你懂个屁,哦对了,”谢蔓抬头说,“晚上见了面可不准喊人大叔啊。”

谢衍:“那喊什么?哥哥?还是姐夫?”

谢蔓腼腆一笑:“都行,反正别喊人大叔就行了,都把人给喊老了。”

谢衍无语:“那是我喊老的吗?他本来就老好不好!”

“闭嘴!吃你的饭!”谢蔓骂完,又冲着手机笑了,那叫一个倾国倾城,花枝乱颤。

谢衍把米饭扒拉完,开始啃鸡爪:“吃个饭都不消停,李阿姨说吃饭玩手机不易消化,会便秘,拉不出屎。”

“哎呀!吃饭呢!你恶不恶心!”谢蔓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扫一眼四周,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他们这边。

她还没来得及把虾饺送进嘴里,瞿平生的消息又来了,她赶紧又放下筷子:“你叔……你哥哥要加你好友,我把你微信名片推给他了,你加一下。”

谢衍一瞅名字:“梦里寻她千百度,咦……”他被这名字恶心得一哆嗦,“你说他这么喜欢你,会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死去的老婆啊?”

谢蔓:“……”狗嘴吐不出象牙。

谢衍点了确认后,对方立刻发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年纪大了,不懂这表情背后的含义,情有可原,他同样回过去一个礼貌微笑的小表情。

这老大哥正在输入好半天,啥信息也没有,谢衍等得头顶都要长毛了。

“这又不是跟相亲对象聊天还得注意措辞,这整半天,屁话都没有一句,你赶紧问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着急嘛,他打字本来就慢。”谢蔓说。

也是,都四十多岁人了,搞不好用的还是手写输入。

半响,对方发来一个皇后娘娘捏着酒杯的表情,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边上是两个以诡异的造型扭曲旋转,闪耀着金光的大字:你好!

……

很快,对方又发来一个表情包,无数色彩绚丽的鲜花在屏幕中央绽放,星星在四周闪烁着光芒,花苞盛开,一串文字特效华丽滚过:很高兴认识你!

………………

震撼。

这跟他想象中的霸道总裁差的太远了!

不得不说,谢衍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

好奇的原因在于,就这级别的老大爷究竟是怎么追上他姐的?

究竟得多帅多有钱才能蒙蔽住女人的双眼,让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时不时地对着手机屏幕粲然一笑。

“姐,你给我看看你两聊天记录吧。”

“干嘛?”

“给我看看。”谢衍伸手抓过,谢蔓的密码他是知道的,直接解锁。

光备注就够酸倒一口牙的。

生生。

不过和谢蔓聊天时,瞿平生没有频繁地发送土味表情包,而是用一种积极主动又果断的霸总口吻。

比方说:餐厅我订好了,晚上我过去接你;

早点睡,明早我打电话叫你;

我洗好了,在吃水果,挺甜的,我让人寄了一箱到你单位,记得签收;

xxx上映了,愿意赏脸吗?

小衍的住宿问题交给我。

这老大哥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后来谢蔓说了:“我跟老瞿提过,你们小孩儿聊天就喜欢发表情包,他大概就去收集表情包了。”

就在谢衍刷聊天记录的这会功夫,瞿平生忙着给未来小舅子点赞。

半年里一百多条动态,不管看懂看不懂,都留下了审阅过的痕迹。

当谢衍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机时,一看小红点提示119条新消息,还以为是系统出问题了。

“你男朋友可真够无聊的,闲得蛋疼吧。”谢衍不客气地评价道。

谢蔓支着腮帮子:“说明他对你的事情很上心。”

谢衍摇头叹息:“他对我的关心让我想起了我去世多年的爷爷。”

迎接他的又是一记漂亮的扫堂腿。

吃过午饭,姐弟俩看了场电影,美国大片,全程打打杀杀,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谢蔓看睡着了,谢衍一个人干掉了大份爆米花,两杯可乐,撑到小肚皮圆滚滚的,一出影厅就急着找厕所险些尿裤子。

天色不早了,西沉的落日将云层染成了耀眼的橙红,像是一团团滚烫的烈火。

瞿霸总的热线电话又来了。

“我到了,车子停在商场车库,C区5091号位。”

姐弟俩都路痴,绕半天甚至没找到C区在哪儿,谢蔓在电话里哭诉:“我BDEFG都看到了,就是没见到C。”

瞿平生:“那你们现在在哪?”

“D区6110。”

“就先站那别动,我过来接你们。”

谢蔓挂了电话,谢衍评价:“有点霸总的意思了。”

一辆黑色奔驰从通道的尽头缓缓驶向D区,速度很慢,在看见谢蔓后,骤然间加快速度,稳稳地停在姐弟俩跟前。

瞿平生下车后,先是跟谢衍打了个招呼,然后非常绅士地为谢蔓开车门。

谢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电视剧以外的地方见到为女士开车门的男人。

他们所居住的小区周围多的是对妻子破口大骂拳脚相向的男人。

瞿平生的身材和长相比谢衍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起码没有挺着个油腻的大啤酒肚,干净利落的寸头,几乎看不见白发,皮肤不知道是天生优越还是保养得当,皱纹都不显眼,衬衣配腕表,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谢蔓坐在副驾上,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细瞧,又聊起下午看的电影。

谢衍低头给她发信息:别瞅了,你眼珠都快弹出来了。

谢蔓:他剪头了,你觉得他帅吗?

谢衍:没我帅。

谢蔓:你几岁他几岁?能比吗?你放眼放眼整个南区,不,整个省,有没有比他更帅的?

谢衍:我觉得古天乐比他帅多了,你们女生就是视觉动物,男人看的是内涵和能力,光长得帅顶个屁用,你问问他会修灯泡吗?会通马桶吗?会修下水管道吗?

谢蔓:我就不信古天乐会通马桶。

车内散发着比较淡雅的檀香,后视镜下悬着一串珠子,谢衍边打量着车里的一切,边和瞿平生客套。

瞿平生说话时嘴角总是微微翘着,给谢衍的第一感觉是——一位很好相处的衣冠禽兽。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瞿平生微微偏过头问,“东西多不多?”

“简单打包了一下,我没多少东西,就是小衍的书比较多,好像有五箱呢。”

“好,那我直接开过去搬东西了,放不下的明天再般。”

“谢谢叔……不是,谢谢大哥。”

瞿平生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笑了:“不客气,你比我儿子听话多了。”

挺虚伪的客套,谢衍不知道该接什么,敷衍干笑。

从商场到小区很近,不出五分钟就到了。

SUV的后备箱相当宽敞,完全能够装下所有东西,多余的书籍就搁在后座。

谢蔓将钥匙还给楼下房东,房东太太看见车子,十分直白地问了句:“对象啊?干什么的,看着挺有钱啊。”

“还行。”谢蔓答得含蓄克制,但骄傲的情绪已经快从眉宇间溢出来了。

“你运气真好,”房东太太感慨道,“女人啊,这辈子能嫁个好老公比什么都强。”

谢蔓干笑着。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直截了当地反驳,但现在还真不好说什么。

谢衍对这个聒噪八卦又市侩的房东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有些讨厌,没再听她们废话,捡了片树叶夹在书里。

谢蔓上车后,摘下遮阳帽,飞快地扣上安全带:“小远晚上要一起吃饭的吧?”

“嗯,他在家里等着呢。”瞿平生说。

“我刚才在商场给他买了个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谢蔓说。

瞿平生:“什么礼物?”

“降噪耳机,我试了一下音效,感觉挺不错的。”

“他喜欢听歌,肯定喜欢。”

瞿平生的车速很快但挺稳,如果有红灯,隔老远就开始刹车,等车子缓缓滑过去,谢衍在后座躺了一会便睡着了,等他睁眼时,车子已经驶进嘉禾云筑了。

偏欧式的建筑风格,一路开进去,绿荫如盖,像是进入了某个度假风景区,瞧不见垃圾桶的踪迹,可地上却干干净净连片枯叶都找不到。

“我感觉自己是参加变形计来了。”谢衍说。

谢蔓在副驾哈哈大笑,而瞿平生没听懂这个梗,问变形计是什么东西,谢蔓很耐心地向他解释。

别墅前是一片院子,谢衍下车后,最先瞧见的是葡萄藤,嫩绿的枝叶缠绕在架子上,一直延伸到大门口。

特像他们学校的长廊,每到夏天就会结一串串葡萄,但学校都是馋鬼,葡萄就指甲盖那么大点儿个头的时候就被人摘光了。

他也尝过,酸到牙疼。

这里的葡萄都已经熟透了也没人采摘,有绿的也有紫色的,看起来饱满多汁。

从葡萄架下一路走过去,谢衍吞了好几次口水。

“这孩子,大路不走非得走小路。”瞿平生笑着说。

“他就是眼馋那葡萄。”谢蔓说。

“想吃的话我让小远下来摘,他个子高,不用踩凳子。”瞿平生说。

谢蔓还没来得及说不用,瞿平生就已经往屋里嚷嚷了一嗓子:“小远,你出来一下。”

“干嘛啊——”尾音拖得老长,一股不耐烦的情绪扑面而来,但这嗓音是极好听的。

微沉,带点磁性。

谢衍觉得这声音特别耳熟,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

电视剧?

最近看什么电视来着?

这感觉就像是跟朋友聊天聊到一个艺人,却怎么都想不起他的名字,浑身刺挠。

就在他思绪万千却又摸不着头脑之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刚洗过头,短发湿漉漉地垂着,身着一套颇有设计感的运动服,趿着双条纹拖鞋,下半身的裤子很短,也或者是因为他的腿特长,所以显得裤子短了,总之比较抢眼。

谢衍莫名地想起同学说过一句玩笑话——短裤不过膝,不是娘炮就是基。

虽然毫无根据,但印象着实深刻。

男人稍稍偏了一点头,视线投在谢蔓身上,面无表情。

谢衍的视力还不错,定睛一瞅,发现他右眼睑边那颗标志性的泪痣,顿时如遭雷劈般地怔住了。

这不是他雷锋哥哥吗!

为什么会在这儿?

大脑中的闸门被打开,一大堆信息同时倾斜进来,凌乱而燥热。

雷锋口中那个贱卖青春和自尊的女人就是他姐!雷锋骂的傻/逼就是瞿平生!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尴尬的人吗!

没有!

谢衍的后颈瞬间渗出一层薄汗,感觉有一肚子的惊涛骇浪正往外涌,压不下去,恨不得就地遁走。

在对方的视线扫过来的那一霎那,谢衍爆了句粗口,着急上火地朝门口狂奔。

“你哪儿去啊!?”谢蔓嚷嚷。

谢衍脚步一顿,脱口而出:“尿尿!”

“里面有卫生间啊。”瞿平生说。

“我想上大的!”谢衍凌乱到口不择言。

瞿平生感觉莫名其妙:“里面有马桶啊……”

“我想要蹲的,”谢衍一头大汗,边跑边说,“你们先别管我了!”

瞿铮远眯缝起眼睛,望着那个神色慌张,脚步匆忙,无比渴望在外边蹲着拉屎的小男生,顿时觉得答应同居是个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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