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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这爱意是不是来得太凶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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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有节奏的呼吸,瞿铮远觉得眼皮发沉,台词声似乎离得越来越远,不知过去多久,他朦朦胧胧地进入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中学时期,谢衍成了他同桌。午休时,他们趴在课桌上小声聊天,相互碰碰对方的手指。

窗边的暖风吹拂,谢衍的脸蛋通红,他们在外套的遮掩下偷偷牵手、接吻。

瞿铮远是被美梦笑醒的。

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做过这么春的梦,混混沌沌的时候还想继续回味回味,但很无奈,进入不了状态,只好睁眼。

那个在梦里和他接吻的人已经不见了。

窗帘拉开一半,天空湛蓝,洁白的云层颇有层次感地漂浮着,像动画里一样,都有点不太真实。

已经快中午了。

瞿铮远蹬了蹬腿撒起床气。

虎子蹦到他枕边叫唤,瞿铮远又改拿它撒气,双手掐住它的胳肢窝前后晃了晃。

究竟什么时候还能做这么美的梦?

不不不,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做梦?

虎子沾上床垫之后凑过去嗅嗅他脖颈,又嗅嗅他下巴,瞿铮远噘了一下嘴唇,虎子一扭脸,跑了。

畜生!

全他妈撩完就跑!

瞿铮远摸到手机充电开机,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谢衍发消息,发的还是句废话:在干嘛呢?

意外的是,谢衍竟然回了:化学课,看老师做实验呢。

这可就稀奇了,众所周知,谢衍上课从来不玩手机,写作业都是调静音,可想而知,经过昨晚那么一出,他在谢衍心里的地位骤然拔高。

莫非这一上午都在等他消息?

都到了秒回的地步了。

瞿铮远越想越激动,指尖都快乐地发抖:今天我休息,晚上我去接你吧。

谢衍:今天我有事,你先吃吧。

瞿铮远眉头一皱:什么事?

谢衍:我姐让我陪她逛商场买衣服。

瞿铮远:他为什么不让我爸陪着?

谢衍:我们很久没见了嘛,快换季了,她说要给我买两套新衣服和新鞋子。

瞿铮远:哪个商场?正好我也要买衣服。

谢衍:不告诉你。

瞿铮远对着屏幕嘿嘿傻乐,猜想小东西多半是害羞了,需要一点时间缓冲一下,短时间内不宜见面。

其实他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从醒来到现在,他总是忍不住回想昨晚将人禁锢在怀里的那种感觉,像宠物一样软绵绵的一团,那种诧异又羞涩的眼神,还有那对通红的耳廓,细长的后颈……

谢衍并没有明确地回绝他,也没有抗拒他的拥抱,那如果换成牵手和接吻呢?还会这么纵容下去吗?

他仰脸深吸一口气,心猿意马地幻想,随后又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傻乐。

直到江呈的电话拨过来,瞿铮远才收回纷飞的思绪,不过嘴角的笑意是收不住了。

“打好几通都关机,你睡到现在?”

“啊。”

“可以啊,”江呈狡黠一笑,“那意思是好上了咯。”

瞿铮远保守道:“成功了百分之五十吧。”

“才五十?连及格线都没到啊?那这算是拒绝了还是没拒绝?你不会是喝多忘词了吧?”

“我有那么蠢吗?”

“万一呢。”

“啧。”瞿铮远拧了拧眉,“换成你,你能拒绝得了我吗?”

江呈吓了一跳:“别别别别别兄弟,咱两是真不可能,我害怕你爸,更害怕我爸。”

“……”

玩笑归玩笑,江呈的话倒是点醒瞿铮远了。

他和瞿平生是亲父子,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只要有这层血缘关系在,瞿平生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但谢衍不一样。

他和谢衍好上以后,谢衍在这个家里的情况那可就太尴尬了。

江呈安慰道:“其实你可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先搞地下恋,等谢衍长大,你的钱也攒的差不多了,然后再公开,你爸要是还不同意,那就在外地买房呗。孩子也可以领养。”

瞿铮远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只要感情稳定,天塌下来又能怎么着。

江呈:“说穿了,这种事情也挺简单,就是比谁耗得过谁,你要不想结婚不想跟人处对象,就好好跟家里人沟通,我觉得你爸也不是那种老封建,就冲他能不顾你爷爷奶奶搞对象的那种魄力,他应该能理解你。”

瞿铮远忽然想起自己去年跟瞿平生打过一通电话,当时他误以为老爸找的对象是谢衍,还跟他聊过同性恋的事情。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冲老爸破口大骂了一顿。

瞿铮远捏了捏鼻梁,感觉脸有点疼。

“怎么不说话了?”江呈问。

瞿铮远抿了抿唇,起身从衣柜里捞了套运动服出来,准备冲个澡。

“你跟人表过白吗?”他问。

“废话,我都谈那么多次恋爱了。”江呈说。

瞿铮远虚心地向他讨教:“一般都怎么说的?”

“大二谈的那个你知道的吧,打游戏认识的,后来我去找她,直接开房……情话都是在床上说的。”

瞿铮远难以置信地打断他:“你那是约/炮!”

“要婉约的也行啊,我记得小学时候那个我天天请她吃零食吃出感情来了,初中那个是对方写信跟我告白的,高中的话直接约出去逛街看电影,在影院里牵手成功,直接略过告白这个步骤了。”

瞿铮远单手撑在水池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种醉后的憔悴,下巴冒出一点点淡青色的胡茬。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缝:“有没有既婉约又直接完了还能让人终生难忘的那种,最好还要显得我很有内涵。”

这种问题简直就跟五彩斑斓的黑一个性质,换作别人早开骂了,但江呈是个耐性极好的设计师,微笑道:“那你知道他平常最喜欢什么吗?”

“魔方啊,他就跟集邮似的,收集了各种形状的,最牛的是个六阶的,他分分钟就能复原,那手速,眼花缭乱……”

瞿铮远“嘶”了一声,恍然大悟状:“你的意思是,让我送给七阶的给他?”

“……”江呈重重地叹了口气,“兄弟,那百分之五十的进度不会是你臆想出来的吧?你觉得他看上你什么了?”

瞿铮远气炸了:“我怎么了我?从小到大追我的人海了去了好吗,有钱有颜有身材这可是谢衍亲口夸的。”

他自动将后半句“就是脑子不太行”省略了。

江呈拔高了嗓门:“这世上有钱有颜有身材的人也海了去了,人凭什么看上你啊?”

瞿铮远理直气壮:“凭我对他好,日久生情了呗,坦白吧,你要是个女的肯定也想嫁给我吧。”

“我要是个女的我就当你妈。”江呈说。

“……”

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人人都想当他妈。

江呈补刀:“讲真,你还得庆幸谢衍不是个女的,不然人绝对会优先考虑到下一代的智商问题而放弃跟你发展的可能。”

“你还能不能聊天了!”瞿铮远也拔高了嗓门,“就你那宽屏电视机一样的脸型能生出什么好宝贝来!?”

“……”江呈绞尽脑汁,“他不是喜欢魔方么,你就把魔方转出英文来表白呗。”

瞿铮远觉得这个思路还是挺不错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有了画面。

XYI?U

每个面就是一个字母。

新颖又有内涵!

可转魔方这种事情是要靠脑子的,三阶的魔方,他连一个面都转不出来更别说转英文出来了。

让谢衍转一个送给他还差不多。

“Pass,next。”

之后江设计师又给他提供了十八套方案,涉及海陆空,费钱且浪漫,可甲方仍不满意,不是嫌老土就是嫌没有内涵。

三思过后,毫无意外地选择了第一套方案——转魔方。

江呈忍着与他割袍断义的怒意,捏了捏眉心:“行吧,那你好好努力,实在不行那就晚年告白,相信自己,死之前一定能转出来的。”

“……”

瞿铮远上谢衍卧室偷了个三阶魔方,上网搜索教程,自信满满地扭了一下午,愣是没能转出一个完整的面来,气得差点把魔方扔了。

很显然,实力不允许他耍浪漫。

他支着腮帮子发愁,甚至开始质疑起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他曾经亲眼看到谢衍用十多秒时间复原了这个三阶魔方。

还是可怕的盲拧。

到他这儿怎么就不行了呢。

思忖间,虎子忽然蹦到茶几上,舔他杯子里的酸奶,到最后整个脑袋直接伸到杯底,拔出来时额头和鼻尖都沾上了黏唧唧的酸奶。

全舔干净了还嫌不够,小爪一勾,魔方瞬间飞了出去。

“虎子!”瞿铮远咆哮着掐住它的后颈肉狠狠揉捏两下,“我最近是不是揍你揍少了?”

虎子哀嚎,似乎知道错了,但那倔强的小眼神又似乎在说:下次还敢。

瞿铮远一掌扇在它屁股上。

地摊货魔方质量差,摔了个稀碎,小方块散落一地,有些还蹦到茶几底下去了。

瞿铮远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颗颗捡起来,试着重新拼装。

说到底智商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他都快拼完了才灵光一闪——魔方重新组装时可以拼出任意图案啊!

“虎子!”瞿铮远揪着它的小耳朵捏了两下,“你简直就是我的小福星。”

虎子得意地舔舔鼻尖。

瞿铮远心说有了这技术还怕什么?直接挑战15阶!整个“我?你谢衍”都可以!

脑子不行不要紧,他还可以走捷径!

他颇感骄傲地想着,自己这辈子恐怕只有两个字能概括——欧皇。

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投了个好胎,瞿平生亲手把谢衍送到他跟前。

文具店里没有那么高阶的魔方,瞿铮远把买回来的7阶魔方往桌上一拍,冲虎子招招手:“过来宝贝。”

尝试多次,在虎子成功把魔方弄碎以后,瞿铮远夸了一句“真乖”,还挠挠它下巴,奖励它一包鲣鱼条。

谢衍是在外边吃过饭才回家的,还没出玄关,瞿铮远就已经从卧室蹿出来迎接他了,比虎子还要积极。

“回来了啊,晚饭吃了什么?”他背靠着餐桌一脸欣喜,谢衍甚至能看见他背后有条狗尾巴在疯狂摇动。

“就饭啊。”

经过昨晚那件事情之后,谢衍都怕了他了,深怕今晚又要被当成人形靠枕,仓促地换上拖鞋飞奔:“我先上去写作业了啊。”

“等会儿。”瞿铮远一把拽住他书包带。

谢衍重心不稳差点儿栽倒在地,倒退了两步,扭头看他:“怎么了?”

瞿铮远神情扭捏,犹豫不决:“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谢衍看着他那张脸,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了。

无法否认的一件事情就是瞿铮远真的长了张不同寻常的明星脸,自然,且十分耐看,虽然偶尔冒点傻气,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可靠。

只要他愿意,晶亮的瞳孔就会很坦诚地表达着情感。

谢衍透过他的眼睛感受着他的情绪,有忐忑也有希冀,他的目光令人心动,不过谢衍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这段感情。

“晚点行吗?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不耽误你的。”瞿铮远抿了抿唇,掌心湿热,大拇指不安分地来回摩挲,“昨晚上我还有句最重要的话没来得及说。”

谢衍也紧张地抠着手掌心,不过关键时刻,被动方的神情看起来总是比主动方淡定许多。

他犹豫片刻,还是明知故问了:“什么啊?”

瞿铮远避开他视线,抓抓额角:“我把想表达的东西放你书桌上了,你看到就知道了。”

谢衍极其温柔地“噢”了一声,瞿铮远的心尖直打颤。

“那我先上去咯。”

“嗯。”瞿铮远点点头。

谢衍羞赧地低下头,与虎子在楼梯上擦身而过,瞿铮远全程盯着他的背影。

换成平常,谢衍一定会弯腰撸一把虎子的后背,甚至抱起来亲亲,今天完全忽视了它。

他的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走。

推门,闻到了一股残留的香水味,刚中带柔的馥郁香调。

他猜想瞿铮远一定在他卧室呆了很久。

做了些什么呢?

双腿迫不及待地踏入书房,还没来得及细看,感觉有一块东西硌了他的脚底。

说时迟那时快,老天爷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脚上拖鞋就跟抹了油一样,带动他的左腿“唰”一下滑了出去。

谢衍只感觉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地后仰,脑海里晃过两个字——完蛋。

他的屁股和手肘几乎同时砸在地板上,可能是压到了某条经络,那感觉就跟触电一般,细密的刺痛席卷了他,疼得龇牙咧嘴直抽气。

瞿铮远在楼下都听见那沉闷的一声响,不自觉地仰头望了一眼天花板,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衍挣扎着支起身子,眼前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

窗外的风在翻动他桌上的课本,他摆在桌上的水杯不知道怎么被打翻了,玻璃渣碎了一地,更要命的是可乐全洒在他试卷上,正顺着桌沿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魔方被人摔了个稀碎,满地都是彩色小方块,他刚才踩到的就是一小块魔方。

尾椎处一阵刺痛,疼得站不起来,屁股和胳膊肘绝对摔青了。

满心期待化为一腔怒意直往上涌,他扯着嗓子咆哮:“瞿!铮!远!——你他妈给我滚上来!——”

瞿铮远被这虎啸龙吟一般的大嗓门给吓得耸了耸肩。

心说这爱意是不是来得太凶猛了些?

怪吓人的。

虎子扭着屁股从他面前经过,得意洋洋地舔舔鼻尖,用眼神示意——事儿都办妥了,小鱼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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