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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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自家老妈电话的时候,林孟茹正和叶一航在拆迁办签字。当初买那套老房子写的是他们两人的名字,所以如今拆迁,要两个人一同到场。

赶到家,一进院子就听到妈妈的哭声,张君锴的妈妈在一旁安慰。林孟茹快步上前,走到妈妈身边。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爸怎么了?”

妈妈已经哭的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只是拿手中的纸塞进她的手里让她自己看。林孟茹打开纸条,看着“遗书”两个字,脚下一软。快速的看完整篇文字,眉头越皱越紧。

“爸爸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有没有报警?”她故作镇定,拿着遗书的手颤抖不已。

妈妈抽泣着说:“他早上说出去晨练,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打扫卫生,看到这个压在他的枕头底下。打开一看,竟然是……这个老头子,他怎么那么傻啊!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事要这么想不开啊……”

看着妈妈大哭,林孟茹觉得眼睛直跳,头皮绷得紧紧地。心似被箍紧,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报警了,你张伯伯也发动了所有关系在找你爸爸。小茹,你先别急,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找了,你先陪陪你妈妈。”

林孟茹本想扯扯嘴角,但却发现嘴角绷得太僵,只能僵硬的说了声“谢谢”,那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许悲壮。

“妈,别担心,爸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你别怕。”林孟茹坐在自己妈妈身边,轻拍她的背不断安慰。

时间就在这种焦急磨人的状态下到了中午,张阿姨临走时瞥了一眼从刚才便跟着林孟茹进来的叶一航,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沉着脸不说话。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叶一航抬头,对上对方她略带探究的眼神。她礼节性的朝他点点头,继而离开了林家。

“孟茹,我去买点吃的吧,就算等消息,你和妈也得吃点东西吧。”他低声道。

林孟茹看了眼妈妈,此刻她已经从大哭转为低泣。她点点头,表示感谢:“那就麻烦你了。”

叶一航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

“刚在拆迁办签字,他听到我接你的电话,就跟来了。”

“嗯。”林妈不说话了,心里还在为着林爸着急。“小茹,你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你说你爸他会不会……”说到这,林妈又开始哭了。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平时是那么乐观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开的。”

林孟茹忍住眼底的酸涩,赶忙安慰让她宽心。其实她现在自己的心都是浮着的,但她此刻不能垮,垮了连妈妈也会跟着垮掉的。她盯着大门,多希望爸爸能赶紧从门口走进来。

张阿姨再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叶一航正在分粥。林孟茹劝自己妈妈多吃几口,而叶一航却也小心的在一旁帮她把粥透凉。

“我还担心你们中午不吃东西呢,所以做了点菜送过来。”

林孟茹看到张妈手中提的篮子,对着她感激一笑。“张阿姨,辛苦你了!”

“刚传来消息,说早上在晨练的公园看到你爸爸了,现在大家还在附近找。”

“对,对,对,他早上就是说要去晨练的。”林妈一听到消息就激动的放下了碗,抱着林孟茹的手一直说。

“妈,你别急,别急。大家现在都在找呢!肯定能找到的。”林孟茹出声安慰。

这个房间里随处都传递着紧张的氛围,随着天色渐暗,林孟茹的心逐渐下沉。但她依旧握着妈妈的手,给她力量。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消息传来了,不过却是一个噩耗--林爸跳湖溺毙。

林妈接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林孟茹也踉跄了两步,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没顶的悲伤汹涌澎湃,幸好叶一航把她扶住了。

“孟茹,你先去看看,你妈这里有我照顾着。”张阿姨对她说。

她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妈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往门口走去。

父亲的尸体,就在靠近公园的一个荒凉的人工湖一角。白布遮住了他的尸体,周遭围着一些人。看到家属来了,警察都沉默着。林孟茹听不到任何声音,被叶一航扶着走了过去。白布掀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哭出声来。

叶一航心疼的遮住她的眼睛,将她搂进怀里哭泣。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林孟茹哭的不能自已,几度喘不上气。

春季是雨水的季节,林孟茹好不容易安慰了伤心过度的母亲睡下,站在院子里看着雨水浇灌树木。今天把父亲下葬,母亲再一次哭晕了过去。她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不断滑落,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变成骨灰在那个小盒子里,

到处一片生机,与此刻死寂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手机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林孟茹摇摇头,觉得浑身冷冰。

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她抬眸,对着来人,说了一声“谢谢”。

“孟茹,和我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他这样说,眼底闪过一抹伤痛和心疼。

林孟茹不去看他,只是盯着雨一直发呆。“这些天,辛苦你了。谢谢!”这句话是由衷的。父亲的死,让母亲整个垮了,而她也在垮掉的边缘。若不是他在一旁打点所有,想来一切都会被她弄的一团糟吧。

“毕竟我也曾叫他一声‘爸’,这算是我应该做的。”他如此说,眼睛却是盯着她的脸,似看不够般注视着。

“这一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她固执的道谢。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似有若无,让她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孟茹,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林孟茹低头,耳边是淅沥的雨声。“早点回去吧!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会安慰好我妈,你也赶紧回去工作吧!”她让自己硬下心肠,轻声道。感觉到身边人向前了一步,却又突然停止。

“好,那我走了。”

感觉到身边人又一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而移动目光,离开了。林孟茹微垂眼眸,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从发现父亲出事后,叶一航便一直在她身边,沉默着安排好一切事情。每天待到很晚回家。直到有一天,林孟茹发现原本几小时前便离开了的他竟然窝在车里睡觉,敲开他的车窗,他迷蒙着眼睛,说怕她晚上有急事,怕自己赶不来,所以每天最多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便会来她家门口睡在车里。

说不感动,其实是假的。何况还是在此刻身边格外需要人的时刻。她终是不忍心,让他住进家里。而随着父亲丧事的结束,邻居间的闲言碎语却也开始不时传进耳里。有关于父亲自杀原因的,也有关于她和叶一航的。林孟茹不置可否,除了每次遇上张阿姨时,那略带探究的眼光让她略有不适之外,其他的她都不予理会。

自从父亲下葬之后,她便没有再打过那个一直心心念念的手机。安静的陪着母亲,度过没有父亲的日子。这一段时间,母亲每天躲在父亲的书房里不肯出来,她并不反对,只是每天把饭端进书房。叶一航的到访从每周三次到后来的一次,虽然她知道那辆车经常会停在她院子外面,但是她却故意忽略。这一段的生活还算平静。

日子从春季过到初夏。再一次见到张君锴的时候,是在他家院子里。她没想过见面会这么的突然,毕竟今天她很开心,因为是母亲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从书房出来说要散心。

“阿姨好。”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君锴回来啦……”妈妈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股朝气,有气无力的倒显得格外慈祥。

林孟茹看了眼母亲整头的白发,这段日子,她好似老了十岁。

从他身边路过,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她的背有点僵直,但又好似本该如此。

“我想见你家张将军。”

走进张家,母亲说这话的神情格外认真。张阿姨似乎不算吃惊,只是点点头,让她跟着她进去。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她,和他。

“孟茹,你还好吗?”

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还有满满的歉意。林孟茹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心里平静异常。垂着头,没有回应。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但却似乎筑了一段化不去的鸿沟,她静静伫立,而他亦没有趋步打破。

母亲出来的时候,明显眼睛红肿。精神似到虚脱,张阿姨搀着她,林孟茹快步上前。

“回去,好好照顾你妈妈……”张阿姨的眼睛里,满是不忍。林孟茹低头说了声“谢谢”,便搀着妈妈离去。走过张君锴身边,她没有停留,亦没有看他一眼。

感觉到他跟了出来,她没有回头。而母亲似陷入沉思,没有多余精力,注意许多。走到家门口,看到叶一航站在那里,他也看到了她,唇边划开了一抹笑,向她走近,但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身影,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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