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少女于心神之中默念二字：“起式，明月。”
心意一落，少女身形猛然拔地而起，悬于半空之中，横斩一剑！
剑刃于半空中绕出一个绝美的弧度，好似天间皎月。
长剑横扫后重新归入剑鞘。
却已有一道身影从繁密的枝叶中猝然落地。
待到那人落地，被长剑斩断的一大片断木残叶，才仿佛后知后觉一般从老树上漱漱落下。
少女立于枝头，将长剑推出两寸，俯视着地上那位正半跪着的人。
她并不说话。
此时，半跪在地上的人咳了一口血，抬起头望着立在枝头的冷漠少女。
他咧嘴一笑，说道：“亲传就是亲传，果然不吹牛，才一招，就差点儿把老子废了。”
斜眼而瞟了一下拄地的长刀，饶是他这样见过大场面的刺客，也有些头皮发麻。
好家伙。
一寸宽的刀竟然被足足砍进去半寸？！
若是那死丫头全力一剑，只怕能把自己连刀带人给斩成两截。
可怜这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了，自己都要死了还把它伤成这样。
“对不住了，老伙计。”
明梦一边儿在心里自语，一边儿站起身，抬起袖子抹了嘴角的血，将长刀一荡，不带丝毫犹豫的又在刹那之间蹿了出去。
若是不出意外。
郁兔在第一剑试探完以后，再接下来的一剑，应该就是要自己命的。
想是这么想，明梦手脚却没有丝毫阻滞。
他左手横刀，在郁兔视线转移到刀上的瞬间，右手掷出两枚钢针，在同一时刻，身体却朝着另一个方向朝前掠去。
动作干净流畅，出手极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并不怕死，可这不意味着他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要去送死。
......
两枚钢针已经近了眉心，少女瞳孔略微收缩，却不慌张，她退出半步，玉手一扬，轻松就将两枚速度极快的钢针取到手里。
不去想此人是何时放出暗器的，她接住钢针的同时，当即又一手搭上了剑柄，因为人已经近了身前。
明梦双手举起长刀，整个人悬在半空，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竭尽全力，一刀斩下。
他可不像郁兔一样还要做试探，试探个屁还试探！五派师尊亲传，还用得着试探？！
“嘭！！！”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郁兔随意一个侧身，闪过这一刀，抬腿一脚砸在明梦的脸颊上，将之砸飞。
明梦狠狠地的撞到地上，地面裂成一个土坑，顿时尘土飞扬。尘土之中，能听到此时正在大口的咳出鲜血。
......
“他娘的，这个死丫头......”
郁兔这一脚可不轻，直接就把明梦的鼻梁给踹断了。
可此时，口鼻都是血的明梦嘴上咒骂着，脸上却浮现出森然的笑。
交手不过两回合，凭借着极为丰富的实战经验，明梦已嗅出来一点儿意思。
从郁兔先手到此刻，郁兔至少有三次可以杀明梦的机会：
第一次是发现明梦藏匿，先手却不取他性命；
第二次是轻松避开一刀，明梦破绽就在眼前，却不用出剑；
第三次是最后一脚砸断明梦鼻梁之后就是空档，却不乘胜而上，一剑要了明梦性命。
事不过三，两次还有所怀疑，到了第三次，常年刀口舔血的明梦便能知会个大概：
眼前的少女，不曾杀过人。
......
尘土之中的明梦重重地擤了一下口鼻中的鲜血，杀意更盛。
提刀，身形再度急掠而出。
......
知道这一点的，还有离二人极近的明河。
此时的他双目无光，藏于暗处，全身上下没有丝毫波澜，气息、杀意，甚至心中的念头都被他藏匿得一干二净。
书生几位弟子中，明河最擅长藏匿，他若是想藏，即便是郁兔异于常人的感知也无从发觉，这也是他能当后手的唯一原因。
他在等一个破绽，原以为至少要在师兄死了以后才能等来的破绽，不曾想却出现得如此之快。
......
明梦将长刀提至身后，整个人已经掠到了少女左侧身前，而右侧，自然又是三根墨色钢针。
他根本不指望钢针能伤到郁兔，甚至不指望自己能碰到郁兔。
明梦要的，只是一个破绽。
一个原本打算用自的命换来的破绽。
郁兔反手握住剑柄，只是静静的看着右侧暗器与左侧长刀同时袭来。
毫无慌张之色。
她身躯略做前倾，先手拍开三根暗器，此后几乎在瞬间内，手中长剑已经刺至离明梦胸前一寸！
只需再推剑稍许，明梦必死无疑——可就在一念内，郁兔陡然调转剑尖，直刺明梦左肩。
第四次。
明梦咧嘴一笑，神情森然。
他猛然沉下身躯，让郁兔的剑尖直指自己的脖子。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敢断定眼前的少女一定还会收手第五回：
没杀过人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下得了手的。
他是刺客，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对杀人之事既执着，也相当自信。
而实事也的确如他所料。
看着手中长剑在下一刻就要刺穿此人的脖子，郁兔长剑一滞，陡然收回那尖锐的剑气，将原本直刺脖颈的剑尖朝一旁空气中调开。
少女却未察觉明梦眼神愈发阴森。
......
看起来比谁都冰冷的冰块师姐，却又比谁都心善，若非如此，龙兰芷在下山的时候也不会特意派许安心跟着。
毕竟是自己的徒儿，龙兰芷自然再清楚不过：
若是有朝一日，郁兔要与人分个生死，那自己这个傻徒儿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谁能想到，那“有朝一日”，竟然来得这么快？
......
明梦原以为埋剑山亲传个个都是李执玉那样的杀伐果断之人，所以他跟明河一切的盘算都是以此为前提的。
谁能想到此次的亲传是个未曾尝过血的雏儿？
就在郁兔主动让一剑落空之后，明梦右手却已松开了长刀，浑身上下再无一点儿斗争的意味。
整个人气息仿佛落石沉入河底，归于死寂。
郁兔本以为眼前之人已经意识到实力悬殊，不再纠缠，一抬眼，竟然看到此人脸上尽是阴暗的笑容。
他自言自语道：“臭小子......这样才叫赚......”
一刀。
笔直的刀身毫无征兆的自明梦腰腹之间穿出，又在一霎内刺入郁兔腹部......
......
二人皆倒在了地上。
恍惚之间，明梦望着一道身影从自己身旁走过，他嘴角渗着血，用微弱的声音骂了句臭小子。
——明河那一刀本该从他的胸膛或是脖子出刺出的，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一击必杀。
这也是白羽楼一直以来教他们的。
明河却并没有这么做，至于原因？
明梦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因为要是这样，他这个师兄也会死。
......
明河提着长刀，站在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郁兔身前，眼神冰冷。
他下手的时候，心境从来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起伏，这次也依旧如此。
刀刃森寒，刀尖贴近少女眉心，仅剩一寸。
刀尖之下，三瓣桃花如同结上了一层霜花，灵气已然不在。
形式在片刻之内竟然出现完全的逆转。
郁兔半眯着眼，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的她，看着一点点落下的刀刃，眼中的一切在这一瞬内变得极慢，仿佛万物都停止了流动。
她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后悔。
她依稀能看见一座老宅院。
那棵年纪比老宅还大的老树就静静地矗立在院子里。扎着两个冲天小辫儿，脸蛋儿圆圆的小姑娘围绕着这棵老树跑了一整个童年。
小姑娘曾在树下摔倒之后又默默站起，也曾因为自己养过过小麻雀儿病死就抱着树根哭个不停。
冬天的时候，老宅下雪，大雪纷飞中，流着清鼻涕，冻得两个脸蛋儿通红的小姑娘就在干枯的树干底下伸着小舌头尝尝雪花儿的味道。
有一个锦衣男人站在屋檐底下，望着自家傻闺女的可爱模样哈哈大笑。
往往笑声一起，他便会被妇人狠狠地瞪上一眼：“咱闺女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她看见那年的冬天，老宅里站着一位容貌绝美的女子。
漫天大雪里。
她撑着一把伞站在那对夫妇面前，轻轻的摸着小姑娘眉心的桃花瓣，笑着问夫妇：
可不可以把傻丫头给她当徒儿。
夫妇答应了，傻丫头就上了山。
离了父母离了宅子的她，从来不哭，被师傅整天追在身后，说是要教她举世无双的医术。
她才不学呢。
提着一把剑漫山遍野的乱跑。
长大一些的冲天辫儿小姑娘，越来越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她只喜欢南方的爹娘，和山门里的师傅。
他们都欺负她，因为师傅偏心她。
可那有什么关系？
她总会遇见不讨厌自己的人。
那个拿荷叶当伞的家伙不就把伞给自己啦？
他不就不讨厌自己嘛。
......
天地清明，她能看见的东西却越来越模糊。
“要是能再看看师傅就好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
她好像想起来，今年还要给爹娘带两副师傅配的药。
模糊的念头里，她还想起来一个傻子，呆头呆脑的......
“也不知道那个傻子......拿到要的东西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