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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庸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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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的戮战,连天的战火,飞溅的血肉,将这将明未明的天空染上了一层血红的肃杀之色,天地之间竟然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李翰仍记得韩金世恬淡自如的眼眸,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内,那种得意与超然,在未曾交手,已然触及对手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只在一瞬之间。李翰不敢冒进,撂下几句狠话,便让前锋转后队退出青羊关。

  青羊关城门处,林一亭已经和敌方交上了手,好在她刚刚调匀气息,应付起来不甚麻烦。可惜手下的兵士全是一般操练兵士,没有护卫军的战士那般武艺超群,倒还算勉强指挥,只是伤亡数目太大。林一亭立马调整为群殴战略,一人手短,二人手长,加上对方援兵繁多,只能凭实力一战。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领军人物,林一亭也自然无法军中取帅。

  听见城门之后的厮杀之声停滞良久,心中正在纳闷,已然看见宁柏带领兵马退出城外。心里已经有了三分算盘,果然那个人在暗中潜伏。若是他一直都在,夜问剑绝不会一个人杀过来,与她单枪匹马对战,看来他是特意离开,调来了兵马,特意伏击。望李翰不要恋战,速速撤兵。如果将士们听到那个人的威名,军心怕是要溃散了。

  果然见李翰一脸阴沉,骑马而出,命令道:“后撤十里。”

  普通兵丁都已经撤离,李翰却滞留不离,问林一亭:“你觉得援军一共有多少人马?”

  林一亭想到昨日午间,听到韩金世劝朱忌要多多布兵,防患于未然。可朱忌并未注意,以至于青羊关被李翰端掉。韩金世的长平军本就是驻扎越阳城,不可能一天之内调兵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玩空城计,想要以护卫之力,震慑三军。林一亭一想清楚,瞧见李翰眼神明亮,像是早已看透:“我也不信他能调来天兵天将,想不想知道韩金世,堂堂常胜将军的底气在哪儿?”

  “你莫非是想……”林一亭已经想到李翰要再次偷袭,只是这样做会不会有冒进之嫌。

  “我想过了。青羊关的士兵昨日惨败,已经失了军心,如今撤退,也不过是败兵之将,只要留有一线生机,不切断他们的后路,必定不会拼死一战。而青羊关早已被我拿下,白白地送了韩金世,我心有不服。况且我料定韩金世不敢派长平军前来应援,此时越阳城的战役,不见得轻松。韩金世多逗留片刻,那边便多一分的危险。”

  林一亭同意,李翰将他的近卫兵召回,选了一队人马,朝着回凤渠追去。

  回凤渠不过是越阳湖流经此处的一道小支流,是青羊关通往越阳的一道必经之路。韩金世占据了青羊关,要赶回越阳必定会取这条道路。先前在此设了伏兵,本指望劫杀朱忌,没想到被韩金世预先察觉了。

  越是接近回凤渠,林一亭愈发惴惴不安,许是刚刚受了伤,现在不紧张了,疼痛之感就越来越明显。时局越动荡,她就越发不能表现出丝毫怯懦,这是战场的生存之法。

  李翰示意止步,只见一片水渠,已经被鲜血染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军士的尸体。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既有我方士兵,也有对方的。李翰正打算细看,耳闻树林之中似乎有刀剑交锋之声。林一亭可不能让他涉险,驱马赶在队伍之前,入林之后,循声看到一帮军士正在交锋。穿着蓝色军服的是我方士兵,而棕色军服的,则是敌方士兵。林一亭驱马直奔。那马儿见惯了沙场喋血,自有一股豪气,只见她长剑与军士的大刀交锋,大刀尽数折断。不消半刻,已没了活口。

  林一亭问道:“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

  一番推攘之后,一名军士站了出来,虽有几分颤抖,却强作镇定:“属下是二营三队的队长,黄竹竿。”

  “是谁袭击了你们?”

  “回禀将军,属下并不认得,只见他骑了一匹黑色战马,自北而南,杀入我军,连连斩杀数人。后面就来了好些人马,把我们围住了,等我们停下来,就没几个活口了,这才躲了起来。”

  “对面有多少人马埋伏?”

  “太多了,数不清,乌压压地逼过来,至少也得有五六百。”

  林一亭打量这军士,说话铿锵有力,咬字清晰,描绘得倒也还实在,只是他一个小兵,怎么瞧得如此清楚?

  “我军在原地扎营,你们跟随我走。”

  林一亭瞥见黄竹竿握紧了大刀,已有了几分盘算。果然,她一驱马,黄竹竿举刀砍向马腿。林一亭的马能被他伤到,只见战马长嘶,扬起马蹄,将这人踹到了树根上,立时毙命。

  “你们几个还要跟我耍花招马?”

  余下的几名兵丁皆不敢动。

  “我提一问题,立马回答,否则就杀一人。谁要是死扛,就去阎王爷面前说。”

  几个兵士噤若寒蝉,跪成一圈。

  林一亭心道,若是韩金世的手下能这般好对付:“是朱忌让你们来此埋伏的?”

  几人不答,林一亭手起剑落,一人立马毙命。

  “这林中还有多少人马?”

  林一亭冷笑一声,举剑欲刺,一人痛哭流涕,道:“确是是朱守备派我等前来的。”

  一剑已经落在一人肩上,却不毙命,只是鲜血飞溅,洒了周遭人脸上身上全是。

  “我说过,问什么就打什么,若是还听不懂,我的剑可不会长眼睛了。”

  几人吓得瑟瑟发抖,却连连点头。

  “你们可是军中兵士?”

  “将军明见,我们不过是军中死囚,犯了戒律的罪人。朱忌这狗贼,将我等放在此处就是为了刺杀将军的。”

  “倒还爽快。朱忌什么时候下的命令?”

  “我等看着关内火光冲天,就杀了守卫跑出来的。被逮到了,才被派到此处来的。”

  林一亭这才恍然大悟般,李翰在哪儿,这林中有诈。

  策马飞奔,果然见李翰正在为了受伤的残兵与敌方交手,几个回合已经拿下。林一亭大喊一声:“小心。”手中峨眉刺飞转,瞬时取了这两人的性命。

  李翰正奇怪,林一亭立马道:“这是朱忌的计谋,我们立马出去。”

  一队人马正打算离去,突然见空中一束烟花炸开。传来几声刺耳的长啸,紧接着一个身影传来:“黄口小儿,也想与我为敌,还不留下命来。”

  李翰听出这是朱忌的身影,望向林一亭。

  “这是朱忌的计谋,怕是韩金世离开之时特意布下的。他猜到我们会再次偷袭,于是派人伪装成我军士兵,引你入林,再将我们困在其中。”

  李翰不愁反笑:“不愧是与我并肩的对手,能有如此的胆识和气魄。”

  喂喂,现在不是佩服对方才智的时候吧!

  只听得嗖嗖声不绝,火加飞箭从天而落。不分敌我,将枯树残枝点燃,加上林中树脂芬芳,这火势迅速蔓延,竟比在城中的大火,还要迅猛。

  往回凤渠冲去,却被飞箭逼了回来。明明水源近在咫尺,却要被活活烤死。

  林一亭连忙道:“拼命在此一搏,留在林中,绝无活路。林间的人可都听见了,你们的将领可不愿你们活着,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要活命的,就随我一起冲出去。”

  李翰止住林一亭,接着道:“我是这次攻城的将军,李翰。此番若是有人愿意随我一道冲出去,我便放他一马。赏金百两,不管是领了黄金离开,还是留下加入我军,都欢迎之至。还望不计前嫌,一同抗敌。”

  此话一出,林中骚动四起。林一亭暗自道,看来朱忌动手过早,如果再给这些人机会,杀掉李翰,再一并灭口,岂不是不飞吹灰之力。

  金钱开道,林中军士纷纷冲向前方,任凭火箭穿身,也如铜墙铁壁般,丝毫不惧。

  林一亭和李翰对视一眼,便策马飞驰,只见马身高高跃起,跨过林边的一道守卫,直接闯入对方阵列。可惜回凤渠狭窄,对方的兵马铺张不了。再看去,却见朱忌坐镇其中,李翰瞬间来了力气,提一柄红缨枪,直冲朱忌而去。

  好在少年气盛,一柄长枪是左右飞腾,将周围小兵逼退,眼见就到了朱忌面前。朱忌先前受了林一亭一掌,只觉得气血翻滚,如今一提气,只觉得经脉似乎枯竭,无法聚力。举起双刀和李翰的红缨枪来了个结实的对闯。

  三招过后已经落了下乘,再瞧林一亭,只在旁观战,却不援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零嘴,还吃上了。对李翰道:“你这枪也太过温柔了吧!攻他左胸口,转向命门,取他天枢,切他双跳……”

  一招一式,朱忌苦力支撑,仍是被压得死死的,一直觉得胸口一疼,一柄长枪给他胸口来了个对穿。朱忌双眼突出,满是不可相信。他记得公子临走之时,曾说过,若是李翰来袭,只需要埋伏在此,等待林中消息即可,等到他们深入再用火攻,就算不取性命,也必将大挫对方斗志,不敢再犯。如今怎么成了这幅局面。

  林一亭见状,已然明了,只嫌李翰太慢,有些恼火。

  “敌将已死,你们若是投降,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我就全杀了。”

  他们见过林一亭一掌退敌,又见李翰力战朱忌,绝杀之,顿时大乱,虽有拼死抵抗,却不见多有力。加之,林中豺狼虎豹一帮的罪将拼命般搏杀,已然溃不成军,纷纷投降。

  李翰这时才心中大快,笑盈盈地望向林一亭,似乎颇有炫耀之意。

  青羊关本来就已经破了,如今已经完全被李翰接手了。宁柏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合不拢嘴,连连追问了芜晶晶三遍,才算勉强接受。一边安排接手城防,一边向芜晶晶打听朱忌是怎么死的。

  芜晶晶道:“将军神勇,一上马就冲在了前面,吓得朱忌连连求饶。将军的红缨枪还没架到朱忌脖子上,这孬种就吓得尿裤子了。本来他是打算立时就投降的。也怪他之前太得瑟,还在一边吃橘子。哪知一时蹦得高了,踩在橘子上,不小心把胸口滑倒了将军的长枪上,所以就死了。也怪他时运不济,苍天不佑。正是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得塞牙。”

  宁柏被她的鬼话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咧嘴扯道:“芜护卫真幽默。”

  芜晶晶还要与他讲一讲,宁柏作揖摆手,吓得连连后退。

  青羊关之战还未响彻中原,李帅的密函就已经送到,叮嘱李翰将兵权移交给宁柏,跟随金吾将军回城。

  林一亭受命,监督李翰行动,只见李翰一脸不情愿,前拖后延,硬是将一日的功夫,多拖了半日,才启程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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