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风起于末 > 第六十三章小酌一杯

我的书架

第六十三章小酌一杯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临江城民居之中的小酒馆还点着灯。不过一盏煤油小灯,照亮面积也不过方寸之间,黑黢黢的,坐在桌边两个人都有些醉意了。虽看不清脸色,说话却有些大舌头了。

  戚风拉着李翰的衣角,也不知是哭是笑:“你小子以前是这个样子,现在还这个样子。外面的人都说你威风,我看就是他们胡乱攀扯,想得太多。”

  李翰捏着酒杯,指着戚风:“以前哥们几个在一起,不是偷看城西的豆腐西施,就是爬到树上去捅鸟窝,最出格的那次,烧了田里的干草垛子,被揪着耳朵骂。好不快活。”

  戚风一把推开他,道:“偷看人家小姑娘的事,我们是做不出来的。都是你拉到墙上的。你还有脸提,人家西施姑娘是看上你了,日日都盼着你去。你后来怎么不去了?”

  李翰哈哈道:“我哪有你说的那般。那位豆腐西施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认识她比你们早些,她家父亲早亡,只剩了一个老娘陪着。她老娘想找个富贵公子,将她嫁过去。偏偏这姑娘又喜欢一个穷书生,这个书生说是要考取功名才回来。你说说我是个什么人,能看不见这个酸腐儒生的刁钻心思,他不过是想借着功名攀附权贵,哪里会记得西施。我便带着你们公然去叫嚣,看她敢不敢出头提亲。后来不去了,也是她死了心,那书生走了而已。我看无趣,就不去了。”

  戚风醉醺醺道:“其中还有这个故事,敢情你是带我们去做做样子的。我还真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姑娘,还有些怀疑……”

  李翰扯着嗓子道:“你别看小爷一脸招人喜欢的模样,爷也是个洁身自好的,”

  换得戚风两道白眼:“你那是处处摘花,处处留情。怎么谈得上洁身自好。我曾见过豆腐西施在你家门外偷偷瞧你,你偏偏勾搭上了新来的那位女同学,叫人家伤心断肠的。后来听说还是嫁给了那个书生。只是那个书生还没考上功名,如今是个教书的夫子。”

  李翰酒杯一放,道:“你话可要说清楚了。我哪里又勾搭上了那个谁谁谁,我可是用情专一,矢志不渝的。”

  戚风道:“都这两人了,你还要给我装。你说说那位叫做什么月的小女生来的时候,你是不是第一眼就冲上去打听人家的消息了,还盘根问底的,若不是人家后来瞧见了你印发的小册子,还不知道是你做的。”

  李翰挠挠头道:“什么小册子,明明就是月老绳。要不是看着你们一个个的眼馋不已,我用得着抛头露面,出卖美色,去求人家吗?”

  戚风又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那就是想去跟林一亭套近乎,还找了个什么烂借口。若不是你这么横插一刀,月同学又怎么能越过那么多少年郎,相中了你。”

  李翰倒是不解了,道:“她又怎样?又和我什么关系?”

  戚风道:“我曾到过江北,是在朋友的一场聚会中,与她对诗。才知道她是言守忠的孙女,就是曾经带领夏口水军,横扫千军的那个无敌水龙王。如今人家待字闺中,等的就是你去娶她。你怎么好意思在江南待着不动。外人还以为是言家的女儿容貌丑陋,嫁不出去了呢。她父亲可是夏口的守将,兄长也是位领军人物。她曾托我稍信给你。后来信是丢了,这枚龙凤玉佩的一半在我这里。我如今是交给你了,若是你要退,就直接退到江北,她死心了,就会嫁给他人了。不要耽误大好的年华。”

  李翰捏着半枚龙凤玉佩,心中感慨。言月瑶不过与他泛泛之交,也不过是为了谢悬崖相救,叙了次面,怎么就扯到了这上面了。莫非是他会错意了?

  李翰摇摇头,道:“这是要还给人家的,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戚风一把推走:“要还,你自己去,顶着生命危险去夏口,我怕她父兄会活剐了我。”

  李翰只好抽回来,道:“你这个月老手还真是长,都伸到我面前了。

  两人又是推杯换盏,等到公鸡开始打鸣才倒下。

  昨日的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早上起来微微有些头疼,撑着回到悦凤居,敲开房门。

  开门的是林一亭,只见她一双眼睛通红,满脸的疲惫,似乎一夜未眠。李翰宿醉也醒了一大半,开心道:“你回来了,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立刻就回来。”

  林一亭开了门,头也不回地上楼梯,道:“我不过是刚刚起床,碰巧了,正要回去睡觉。”

  李翰飞快跟上去,趁着林一亭房门将关未关,闪身入内。三两步就跑到床榻上,扯着整整齐齐的被褥,盖到自己身上。

  “你又耍无赖,这可是我的房间,自己回去。”

  李翰懒懒不动,道:“你明明没睡,非要来骗我。眼睛红红的,是不是等了我一宿?”

  林一亭别过脸,扯着帕子沾了水,擦拭脸颊,道:“都天明了,我也该出去了。既然将军喜欢,就自个儿待着。”

  李翰瞧着她要走了,立即捂着胸口,一副痛苦的模样,道:“我的五脏六腑好痛,定是昨日和人打架,旧伤复发了。好痛,哎哟!好痛,哎哟!”

  林一亭本来就不信,乍一眼,他的脸色,纸片一样,雪白雪白的,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天枢穴。在她走之前,李翰确实是重伤未愈,连着回生丸都不能挽回的劣势,如今活蹦乱跳的,她倒少了几分警觉。这下子被他一诈,顾不上生气了。

  “哪里疼,是不是这儿,还是这儿。你怎么不听话,又和人打架。这么重的伤,也不知调理将息,若是落下了病根,如何是好。”

  她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李翰两束精光精光的眼眸锁定一般,瞧着她。林一亭刚察觉他气海之中已经渐渐稳定,似乎冲撞,又有所融合。这样的奇妙,竟然是达到了一种依存的临界稳定。同她的周天归元气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然。

  “你又在哄我?”

  李翰放手拉住了她,问道:“我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了,害怕见不到你。才看了你一眼,你就要走。若是我死了,你才看我一眼,我就立即死了。”

  林一亭脚步乱了,道:“胡说些什么!你是要长命百岁的,哪能轻易就死了。”

  李翰望着林一亭道:“你的发带还在我这儿,我还要亲自为你捆上,哪能轻易死了,就是骗骗你的。”

  又被他戏耍了,李翰真是可恶,林一亭说了不与他相关,他就牛皮膏药似的贴上来,甩也甩不掉。

  “你也不用拿受伤来骗我了,晶晶很快就要到了,她是负责你的防卫的。大帅招我回去,也就这两日了。”

  李翰一下子跳起来,道:“我又没说要放你,叔父凭什么就要你回去。我不同意。”

  林一亭捏了捏面巾,道:“我原本就是大帅身边的金吾卫,派到你身边也是顾及江南一行有贼人盯着。如今调我走,也是情理之中。”虽然这么说,林一亭确实有顾虑,若非大帅涉险,是绝对不会让林一亭就此离去的。难道荣城有变?

  李翰有些失望,却不敢真留一亭,捏着发带,道:“既然你将这缕发带送我,我也要送你一个回礼。”

  林一亭心道,不用,回礼已经拿走了,可那时候她生气丢了,终究是不好说出口。

  李翰走到梳妆台前,捡起一柄木梳,露出几分调皮之色,道:“不如,我为你鬓头。定然好好的为你梳一个女儿家的头发。”

  林一亭摸了摸头上的一颗小斜堕,已经多久没有换小姑娘的装扮了,连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样子了。还没应声,李翰就拉着她坐下,瞧了瞧她这贫瘠得如同书案的妆台,有些不满,道:“你也不添个珠钗,显得我李府小气。你在这儿等等,我立即回来。”

  李翰欢喜得跟个小孩似的,三蹦两跳地出了房门。

  镜中的她还是少女模样,鹅蛋脸,炯炯有神的双眸,配上两条凌厉的双眉,虽然有些婴儿肥,却也不觉得是个柔弱的女孩。眼帘下有一缕漆黑,许是熬夜形成了。摸着有些干涩的脸颊,突然觉得这张脸与她好陌生。骨子里,她就不是个柔软的人,又被刀剑磨砺,这些年风风雨雨,仿佛活成了个真正的男儿。

  李翰捧着一大堆东西,往她桌上放瞬间就占得满满当当的,取了一瓶玫瑰香油,滴在水盆中,沾湿篦子。轻轻的解开她的发冠,乌黑浓密的长发,瞬间泼洒下来。他拿着篦子轻柔地移动,仿佛手中捧着什么珍贵的丝绸。用她的发丝堆出一个高高的发髻,又不满意地拆掉。反复几次,弄得一亭头皮痒痒的。她自己也未曾这般认真地梳妆,有些不耐烦,双手不断地交错。

  李翰捏着一缕发丝,道:“你也看看喜欢哪个簪子,挑些出来。”

  林一亭最不喜欢这样的活计,若是叫她干上千万件繁杂的事,也比挑选女子的装饰好些。她随便捡了几个,递给李翰瞧。李翰见一次摇一次头,显然对她不可挽救的审美,重新认识了一遍。最后自己动手,捡了一根星云模样的,为她束发。

  “我原本以为这根簪子已经不见了,竟在你那儿?”

  李翰道:“我送你的,你向来不肯多看一眼。这是我重新叫人做的,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也不看。”

  林一亭及时止住了,她早已不知将星云簪放到那儿去了,又被自己给出卖了,不肯再说。

  李翰将她后面的碎发用发带扎上,镜中不见了刚刚那个失魂落魄的模样,高高堆砌的发髻,将她本就圆润的脸庞衬得有些飘渺,似乎高不可攀,又美艳动人。若不是她这双眼睛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倒还真会看成一位仙娥。

  “你这身衣服不配,去换一件。我去给你挑。”

  林一亭还没答应,李翰就擅自去翻她的衣橱紧接着抱怨道:“你怎么就这些颜色的衣服,半点没得可取之处。等着。”

  直到林一亭换上了一身粉嫩粉嫩的纱裙,才将这精心梳就的妆容,体现出来。

  林一亭望着镜中人,不自觉道:“也不知给多少女子梳过头,亦或是看过多少女子梳妆,才能这般熟练,巧妙。”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