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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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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起了阵阵暴雨,噼噼啪啪打在草棚上,倒地的桌椅上。因为这场打斗,本该散去的伙计,茶客,全都肃立在侧,冰冷的目光不断在交手的两人身上流转。

  林一亭的肩膀已经被鹰眼的利爪刮伤,素黑的衣衫裂了一条口子,若不注意,流出的鲜血,隐入雨水之中,辨不清楚。好在她拿剑的手尚还稳健。挑眉看着鹰眼。他也不好过,林一亭功力被他们逼得突飞猛进,劈天一剑更加得心应手。只见鹰眼晃悠悠地站着,恍若安好,脚下却形成了一泊血水,血顺着剑尖还在不断下流,分不清是对手的还是自己的。

  “你还要动手吗?”林一亭轻飘飘地递过去一句话。

  鹰眼惨笑,道:“你已经成长至此了?”

  林一亭没有说话,只是漠然惨淡。成长?她若是如初出茅庐一般横冲直撞,现在躺在地上,长眠不休的也就是她了。

  鹰眼的笑容更深了:“你知道,少帅不想杀你的。如果,你不离开暗卫,我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林一亭看着鹰眼这幅说教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之时,一袭黑衣,借着大帅的光,隐匿在阳光之中。好似存在,却永不能有自己的名字。这样的他,是林一亭离开师门,闯荡江湖,要成为的样子吗?

  “第一天,我曾告诉过大帅,护他一身。如今也算做到了吧!鹰眼,你还能再继续吗?”

  鹰眼漠然。

  突然,身边的暗卫开始发动,林一亭瞥了一眼,七星斗魁阵,她从师门之中衍化而成的厉害杀招,如今想以彼之招还施彼身吗?小瞧了她去。

  立时,七名训练有素的暗卫,将林一亭困在其中,鹰眼得以喘息。林一亭心中明了,若不将这些人解决了,等鹰眼有了喘息之机,她则再无机会。

  天枢星瞬间出剑,七剑如一剑,加之七人功力不相上下,威力比林一亭曾使用的还要难对付。她那时候用来对付无色大师,无色大师一手阴魔爪,吓得无数人胆战心惊,若不是一亭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怕也看不到暗卫拿她传授的绝招来对付她了。

  林一亭轻笑,朝着天枢星一剑刺去,剑尖轻轻浮起,下一秒急转直下挑到摇光,前后相夹,又是虚晃一招转到天权,如此不留痕迹将七人的功夫试探一遍。这几个人也算是机敏,没因她的速度而被带离剑阵,这也算是她这个师父好好教导了一遍徒弟,接下来可就不要怪一亭心狠了。

  七星斗魁阵本就是以小博大,专为弱小所设立,若是林一亭非要强行进取必定为这些人所伤。道家阴阳,不二法门,则是阴阳调和,互为倚仗。这些高手往往持强临弱不知其中三味,盲目夹击,才会被其中的牵制力给化去功力,平均摊在每个人头之上。而将七人之力,聚集在一人身上,从而大大加强了功力。

  林一亭身形微微后退,使出七星幽步,此为两套相辅相成之功法,若是集两者之大成,则无可匹敌。然此两者也可算是相生相克。七星幽步因七星斗魁阵而变化万千,林一亭将自身融合在功法之中,腾挪若闪电,偏偏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她的笑容,好似停顿一般,定格在他们眼前。这样的诡异难测,七人顿觉毛骨悚然。快慢之间的转换好像使得这几人神经迟钝,林一亭伸手轻轻敲了敲其中一人的额头,又在另一人后腰上一刺,那人反身号令供给,林一亭却又在另外一人的耳边呼气。

  如此不过须臾,这七人心智不及林一亭坚定,并肩合作已有裂痕。林一亭看到机会来临,聚力奋力,一招劈天一剑,直指七人命门。恍惚一瞬间,林一亭心有不忍,这些人也曾经在她的调教之下,精进,如今却要她亲手来做了解。

  若不杀人,李宣盛还以为林一亭心慈手软,必定会加派人手前来杀她,将她牵制住,何时才能得见父母?

  决心一定,林一亭手中劈天一剑,早已灌注心血,不过一招,如闪电霹雳,一招击中七人。霎时,鲜血溅撒,落在林一亭裙边,一亭悠然站立雨中,大雨中已经再无站立之人。她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头至尾地扫了扫余下之人,嘴角毫无变化,一把剑却已经举起。眼见林一亭如此凶横,这些人的气焰瞬间降低了,身为暗卫,退无可退,纷纷举剑攻向林一亭。林一亭已经杀红了眼,眼中全无活人,只见她剑法伶俐,杀人不过一剑,劈天之势,凡人不可阻挡。

  一瞬间,这些站立的人全部被击倒。

  雨还在不停地下,林子里,却只有两个活人,一人喘着粗气,一身血气,和一柄已经卷口的剑,另一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分不清是汗珠还是雨滴。

  林一亭吹去剑刃上的浮血,心有不忍,这些人今后也只能是废人了,若是李宣盛再不肯放过她,那暗卫之中必定会伤亡惨重,林一亭也必定会奉陪到底。

  临走之前,她看了眼鹰眼,没有动手。对于鹰眼还是和其他的人不同,他曾为师,为父,为友,此时又偏要与她为敌。

  没有马,林一亭杵着剑鞘,支撑着躯干向前走去。

  城外一间破庙,林落残缺,匾额上的字体已经斑驳脱落,唯有菩提二字,还稍稍清晰。庙外又下起了雨,雨中两名衣衫褴褛的乞儿正顶着片荷叶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年级稍长的乞儿腿脚好似被打残了一般,拖着腿,光着一双脚,将年幼乞儿护在怀中。

  褪去一身破烂布条,乞儿从地上拾起稻草,手脚灵活交错,编制成一顶草裙,拿给了小儿,小子报以微笑,立时又换了一脸苦相,捂着肚子,双眼无神,却又不敢出声,咿咿呀呀地张嘴。大乞丐摸了摸弟弟的湿发,道:“今日怕是哥哥被一帮小子打了,吃的都被抢走了,只能挨饿了。”

  小乞丐眼巴巴地望着,却不敢多言。扯了扯哥哥的草裙,糯糯的声音道:“哥哥,我饿。”

  大乞丐却不能怪小孩儿,毕竟他还幼小,不知讨一口饭又多难,只能故作严厉,道:“吃吃吃,一天除了吃,你还能干什么?”

  小乞丐被哥哥一凶,原本瘦弱的双肩,抖得厉害,瞧着哥哥没有理他的意思,转过头看了看泥菩萨。

  本就下着雨,里面也就更加阴暗了,晃眼一眼,阴影中似乎潜伏着无数妖魔归家,加上这荒郊野岭,除了荒坟遍地,便没了活物。小乞丐眼巴巴地望向哥哥,大乞丐已经穿上了草裙,小心翼翼地将破旧的衣衫拿起来修补。从怀中掏出一根骨针,小乞丐看着白森森的骨头,有些害怕,又离远了些。

  大乞丐瞧着弟弟,道:“这不是野狗叼的人骨头,你不用怕。这些衣衫再破点,就遮不住身子了,我们虽落魄些,也要体面,别叫这些人欺辱了去。我们也算是书香之后,破落了,也不能将自己看清了。”

  小乞丐也不知懂了没,又瞧了瞧里间。一尊偌大的泥菩萨已经缺了一根手臂,半边脸已经模糊了,唯有半边上扬的嘴角,和耳边垂下的肉球还能看出些许的模样。这样的破庙已经算是常见了。

  若是收成良好,还愿意到寺庙里享受香火祭奠的,服侍青灯古佛的,还有些,如今世道不行了,这些和尚要么还了乡,要么落了草。这一处破庙周围全是坟山,挨着的还有一处乱葬岗,终日住着些野狗,鸟雀。传闻那走狗禽兽吃了人肉,眼睛都是充血的,见着人就咬。越是落魄的,越是下口狠辣,恨不得生生吞了人肉,喝了骨血。小乞丐终日被大乞丐呵护,照顾得当,因而也只从其他乞丐口中听闻了野狗一事,心中害怕,跟紧了大哥。

  可他越往里面看,就越觉得,似乎就有野狗在此活动,全身紧张,缩成一团,连动也不敢动了。浑身哆嗦的小乞丐,不断地靠着大乞丐。大乞丐也看出有些不对,往佛像处看了一眼。隐隐约约似乎有点不对劲。他平日也不会到这里来,今日也是为了躲雨。这里地势偏僻,少有人烟,也未尝没有危险。

  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乞儿也是胆大,一曲一伸,借着在街上对付野狗,荒野对付毒蛇的技巧,猫着身子,往里面多看了一眼。

  那佛像依旧是泥塑木雕,不会有丝毫的变化,而佛像的影子却在动。本是没有光的,又哪儿来的影子呢?乞儿不解,喝止了小乞丐,独自一身靠了过去。若真是藏了只野狗在这儿,正好杀了来吃。乞丐想着,脚下不见放松。猛地往前一跳。却没看到野狗。

  佛像后面躺着一个人,乞丐也蒙了,这样的寺庙连停尸也是不愿意的,会有谁在这里。这不会是旅行到此的路人,死在这儿了吧。

  乞丐想着,揭开稻草,露出一张惨白可怖的脸,吓得乞丐退后一步。这人是不是死了,乞丐想着,这些年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也不多这一个。强忍着,硬着头皮过去试了一试。听说死人都是不会呼吸的,于是伸出二指在他鼻息处试了试。凉了,已经凉了,乞丐叹息一声。如今隔了这么近,这人也不这么可怖,眉目清秀,轮廓柔美,项颈处没有喉结,这分明就是个女儿家,穿的却是一身男装。怕是行旅途中得了恶疾,才被人抛弃在此的。可不能沾染上了,他们可没有银钱去药铺里待着。

  立即退了出去。正疑惑皱眉,抬眼看了看弟弟的方向。小孩儿正在看着他,满面焦急,却又不敢移动脚步,乞丐心酸。眼睛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眸,一只目狰狞的野狗,乞丐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们现在成为一条野狗眼中的粮食。而这野狗多是族群出没,若是它招来了其他野狗,他们二人,加上一具刚死的尸体,就要被这些恶犬给撕碎了。

  乞丐道:“小壶,不要动。”

  名叫小壶的乞丐,看见了哥哥,正高兴,忽然被喝住了,不知所以,有些不解。一双天真的眼眸看着哥哥。乞丐又道:“小壶,哥哥知道你饿了,你走不动了,哥哥过来。”

  野狗龇着牙,朝着两个乞丐猛地一吼。小壶一下子明白了哥哥为何会让他停下来,瞬间就吓住了,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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